“祁絡繹，我恨你，我好恨你。”李持盈的聲音從裏頭斷斷續續地夾著哭聲傳來，似乎不真切。

眉梢蹙起的弧度，一點一點舒展。祁絡繹攬了攬側鬢的珠釵，慌忙而來倒是有些淩亂，搖搖欲墜了。她的眸光不停留在那一團束縛上，更是不介意李持盈這麽說自己，畢竟在她的心裏頭定是說過千遍萬遍了。

“你恨我作甚，為什麽恨的不是自己？”忽然的一句話讓李持盈停止了哭泣。

祁絡繹的話讓李持盈冷靜而呆滯，不禁張嘴喃喃而語：恨自己？

祁絡繹緘默不語。

她知道，像李持盈這種人怎麽可能有過反思自己的時候呢？自己還是擡舉她了，自嘲一笑，嘲笑自己自不量力還妄想改變一個人的思想。

祁絡繹折身曼入庭院，一步一蓮華，裙裾惹出了香風，今日的春色怕也是黯淡了。

莞娘和眾宮人都守在外頭聽得清楚門口祁絡繹與李持盈的對話，可是她們膽兒小，怎麽都不會說出去皇後跟毓嬪之間的對話的。

見祁絡繹要走了，莞娘也不留戀這裏連忙跟上去。今日娘娘本與蘇貴人玩得開心還約了明日一起放鳶，現下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怕是放鳶也放不成了。

祁絡繹就那麽離去了，不讓李持盈在多說一句為自己辯駁的話語。半晌，李持盈才輕輕掀開了被子，一雙眸子哭的通紅，臉頰還掛著淚珠。

看著了瑣碎的暖光從地上一點點退出屋子裏，躍上窗欞，而後躍上屋頂，高高在上俯瞰著人世風情。

祁絡繹面色淡漠，是一筆而過的水墨，多一抹縹色都嫌多餘。收緊了薄衫，忽地起風叫她覺得冷寒。回昭陽宮的路似乎又遠了，今日之事，一箭雙雕，謝姝，你幹的很好。

祁絡繹心裏記下了謝姝的帳，來日方長，必定一一還回去，禮尚往來的規矩不是只有她謝氏明白。

後宮處處萬紫千紅的繁華，好似春日裏的一場夢。仿佛唾手可得，又那樣遙不可及。

春蘭殿裏孟婉已經乖乖用膳服藥歇下了，獨獨留下茗兒，支開了旁人。聲音輕輕的，孟婉開口問：“茗兒，你能跟我說說這到底是都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我一點都想不起來，而且，後腦勺似乎起了一個大包，疼死了。”

說著就伸手想要去摸摸，被茗兒及時阻止了。茗兒的眸子水汪汪的，那眼淚說來就來。“娘娘別摸，要不然更疼。”

“好，不摸就不摸吧，茗兒別哭了。”孟婉還是一如既往的柔和溫婉。

茗兒點了點頭，會意，胡亂擦幹了眼淚，跟孟婉說起了事情：“今日，您約了陳貴人去禦花園彈琴，不久後謝昭儀和毓嬪就來了。毓嬪提議去賞花，沒想到自己一聞了花香就不舒坦了，娘娘好心就扶她去一旁休息，哪知道她這人不識好歹竟然扯開了娘娘的腰帶還摔倒將娘娘一並撲倒在花叢中。娘娘摔倒就磕到了頭，才有些事情給忘了的。”

孟婉點點頭，聽茗兒說的這些自己確實沒有半點記憶的。又接著詢問：“那這個毓嬪，她是故意的嗎？”

茗兒剛要點點頭，卻又聽說毓嬪也是受傷而且還小產了，這樣的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又感覺不是故意的，猶猶豫豫，茗兒還是開口：“這個茗兒不知道了就……”

孟婉仰頭，似乎是在思索。不過她也不介懷這個了，想起了之前那個人，又問起來：“那麽，那個皇後娘娘呢？她好像對我還挺好的。”

茗兒點了點頭，道：“皇後娘娘是個好人，娘娘您也很喜歡她。”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孟婉直覺告訴自己皇後並不是個對自己別有居心的人。梨渦淺映，孟婉一笑，似乎很是愉悅。

只不過，皇後娘娘失了一個知心的人也是傷心的吧？再也沒有一個女人在別人的面前替她說著一些有關於祁絡繹這個人的脾性，說她本是個小女子習性，貪玩貪甜，像鈴蘭俏麗不拘一格……

“那你在同我說說別人吧。”孟婉想多了有關於那位皇後娘娘的事情心裏隱隱不舒服的感覺呼之欲出，就趕緊轉移了話題。

茗兒點點頭，卻不知道從誰提起的好。“茗兒怎麽了，怎麽不說話？”孟婉有些著急。

茗兒眸光撲朔，問：“娘娘想聽誰人的，茗兒一時不知道該跟您說誰的好。”

孟婉笑，纖白的手交疊堆砌於膝頭，很是乖巧可人，烏漆漆的眸九曲而過，腦海中浮現了一盞明黃色的燈，就開口道：“聽了皇後娘娘就聽皇上吧，那帝後可是伉儷情深？”

茗兒本聽孟婉提起皇上心裏頭是有些不甚舒服的，又聽她這麽一說方有些心酸，那時候您與皇上算不上伉儷情深也算是琴瑟和鳴、舉案齊眉，就是可惜了……茗兒不想跟孟婉講這些難過的事情，就道：“帝後關系並不好。皇上忌憚祁家卻又求取皇後娘娘，放置昭陽不多過問，皇後娘娘也曾爭取過後來便也不招惹皇上了。外頭常有人說皇後娘娘不得寵，但依著茗兒看來，就算是皇後娘娘不得皇上的寵愛也是活得自在磊落的。”

孟婉似乎是聽得楞了，許久開口問：“皇後娘娘不喜歡皇上了？那……為何要進宮來？”

搖了搖頭，這些茗兒自然是不知道的。又偷偷打量孟婉一眼，茗兒怯怯開口問：“那娘娘是為何要進宮來的？”

這一問，孟婉呆滯，思緒翩躚回到江南水鄉。母親的淚與殷殷期盼，似乎那是自己為何要來的原因。而自己呢？情竇初開的年紀也妄想著書中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美滿，可是也知道宮闈深深，帝王之愛只得雨露均分。所以，只要皇上心裏頭有自己的一點點位置就好啦。

孟婉一笑，天真爛漫之極，讓人狠不下心來破壞。可惜，帝王無情，裴元鑒恨得下心來。

孟婉不回答這個問題，纏著茗兒讓她再說說關於皇上，太後，妃子們的事情。

茗兒只是小小宮娥知道的也不多，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一告訴了孟婉，有些事情自然有所保留就是不想讓孟婉半夜泣淚。當然也是要提醒著她在宮裏頭惡人也很多，一著不慎就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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